梦境税控下的精神突围——《草莓公馆》
今天聊聊美国电影《草莓公馆》。
片名Strawberry Mansion (2021),别名盗梦睡务员(台)。
影片开宗明义,设定了一个极致的资本主义社会。在2035年,政府不仅监控公民的梦,还要对梦中的一切征税。
詹姆斯·普雷布尔就是生活于此的梦境审计员,负责审查梦境,对出现在梦境里的事物按价收税。他在梦中吃着炸鸡,醒来后熟练地开车买回同样的炸鸡。
广告像寄生虫般钻进睡眠中的大脑,普雷布尔早就习以为常,直到他踏入田野中央那座粉色的“草莓公馆”。
老艺术家贝拉独居在草莓公馆,她拒绝更新使用官方的监控器,而是用老式VHS磁带记录一生的梦。
普雷布尔的审计任务是将两千多盘模拟梦境数字化并计税。当他潜入贝拉的梦境档案,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扑面而来。
贝拉的梦是未受广告污染的净土。年轻的贝拉在其中漫游,草人静静矗立,泥土生物缓缓爬行,小人儿在月光下跳舞,青蛙服务员吹着萨克斯。
这里没有广告轰炸,没有税务标记。只有纯粹、奇诡、蓬勃生长的想象力。在这里普雷布尔发现了政府与广告商合谋操纵民众梦境的黑暗真相,并爱上梦中年轻的艺术家的形象。
贝拉去世后,普雷布尔遭到她邪恶儿子的追杀,他需要在奇幻的梦境冒险中对抗广告力量,拯救所爱之人。
影片前半段讽刺效果很不错。资本主义的贪婪无孔不入,将人类最私密的精神活动变成资产负债表上的数字。资本家操控一切,在潜意识里播种欲望,醒来后收割金钱与顺从。
草莓公馆作为抵抗的象征。贝拉用特质头盔制作护城河,守护内心世界的独立。
她让普雷布尔舔一口草莓冰淇淋才准入屋,看似无厘头,实则是小小测试。看他能否放下被驯化的感官,勇敢触碰真实感官。
故事在贝拉去世后走了调。
她疏远的儿子彼得登场,作为广告业大亨,他代表资本吞噬梦想的野心。影片突然转向变成一场简单的正邪大战。
普雷布尔为拯救困在梦中的年轻贝拉,化身船长,率领一群老鼠水手驾船远航,对抗一个蓝色塑料恶魔。
故事依旧荒诞迷离,但内核却悄然改变。彼得的脸谱化邪恶,让前期细腻的体制批判沦为个人阴谋论。蓝色恶魔本可象征无孔不入的资本异化力量,却只沦为卡通反派。对抗方式也尽显简单粗暴。
看来还是缺乏理论基础,只能看到资本主义腐朽的表象,却无法给出解决办法。电影从对消费主义灵魂侵蚀的深刻剖析,跌入英雄救美的奇幻冒险套路。
本片的视觉风格很独特,糖果色的基调,搭配蒸汽朋克风的头盔,还有奇思妙想的的甜菜、老鼠水手,低质特效表达出导演的创意。普雷布尔从麻木官僚转变为觉醒者,在困惑笨拙中透着真实。
然而电影最大的看点还是前半部关于自由与控制的提问。在一个算法推送精准拿捏欲望、注意力被明码标价、长时间不间断洗脑的时代,观众的“喜好”有多少是真正的渴望,多少是精心植入的指令。
草莓公馆映射出的其实是大家被大数据裹挟的日常。
影片结尾,普雷布尔摆脱监控与年轻贝拉在梦中重逢。世界一片柔和,色彩纯净美好。这画面看起来温暖其实很脆弱。炸鸡桶消失了,但制造炸鸡桶的系统并未瓦解。它只是暂时被屏蔽了。
《草莓公馆》像是一场只有开头的革命,用满满的创意为观众打开一扇门,让大家一窥精神被殖民的恐怖景象。
可惜在最关键处,又回归用童话包裹现实的处理方式。它敢提醒大家警惕梦中那只递来炸鸡的手,却不敢指出真正拆除监控的力量,获得真正的自由,需要大家的集体觉醒。
梦境税控下精神突围,
一场未完的想象革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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